持而盈之,不若其已。揣而锐之,不可长保也。金玉盈室,莫之守也。贵富而骄,自遗咎也。功遂身退,天之道也。
传世版:
持而盈之,不如其已。揣而锐之,不可长保。金玉满堂,莫之能守。富贵而骄,自遗其咎。功遂身退,天之道。
版本差异:
无
直译:
把持至盈满,不如停止下来。锻打至尖锐,无法保持长久。金玉填满屋子,不能守护得住。富贵而骄纵,徒留祸端。
功业成就了,事情做成了,就不要再牢牢把持,而是退去放下,这才是符合天道的做法。
解读:
“持而盈之,不若其已。”“持”,把持、握住不放。“盈”,满;“盈之”,使之达到盈满的状态。“已”,停止。
与其一直把持使之盈满,还不如赶紧停止下来。举个例子,酒席宴会上,谁会拿着斟满的酒杯到处跑?别人给你倒酒,你看酒快满了,就要赶紧放在桌子上了。
因为拿着盈满的东西,是需要非常小心盈盈的,而且不管有多小心,拿久了都会洒出来。所以不如赶紧放下来吧,别再端着了,很危险。
《道德经》第六十四章说“其安也,易持也”,安稳的东西最容易把持。比如空杯子,你怎么拿它都不会动荡,不会洒。所以持盈不如持虚,虚以待物的时候,容器还没有装上东西的时候,事物还没有发动起来的时候,最安稳,最容易把持。
“揣而锐之,不可长保也。”“揣”这里读“zhuī”音,捶击、锻打的意思,“锐”,尖锐;“锐之”,使之达到尖锐的状态。古时候要把铁棒打出锐利的尖角来,需要转着圈的不断捶击,这叫“揣而锐之”。
为什么说不可长保呢?因为尖锐的东西非常容易受损,你再怎么保养,它也仍然会不断磨损、钝化,而天道本身,就是“挫其锐”的,所以不能保持长久。
“金玉盈室,莫之守也。”就算金银财宝堆满了屋子,你也守不住。因为财货人人都想要,积累过多就会遭人觊觎,明抢暗斗无数,又能防得了几回呢?
所以第十二章说“难得之货,使人之行妨”,身上带着贵重物品,连走大路都不能坦荡荡,而是心神不安处处提防,更何况塞满屋子?那简直是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。
“贵富而骄,自遗咎也。”“贵”,尊贵,也就是有权;“富”,富裕,也就是有钱。有钱又有权,却又骄纵蛮横,只会给自己惹下祸端。
这样的例子就太多了,举都举不过来。其实道理很简单,第三十九章说“贵以贱为本,高以下为基”。当人处于贵高的位置时,却往往难以保持处下守柔之心,开始骄横起来,而骄横的对象正是比你贱在你之下的人。
本身人在高处,就很容易立身不稳跌落下来,又更何况还自毁根基,怎么能不倒塌呢?因此说“自遗咎也”。“功遂身退,天之道也。”功业成就了,事情做成了,也就该放下了。
不要一直端着,会洒,洒落的时候就会很难堪。尖锐的棱角形成了,就不要想着它能一直保持锐利;金玉满堂,也不要以为能够牢牢守住;有钱又有权,就收敛一下自己的姿态吧,免得惹来灾祸。
这便是本章所要表达的意思,极致的状态不可长久。第二十四章说:“飘风不终朝,暴雨不终日。孰为此?天地而弗能久,又况于人乎!”天地营造的极致状态尚且不能持久,又更何况是人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