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正治邦,以奇用兵,以无事取天下。吾何以知其然也哉?夫天下多忌讳,而民弥贫。民多利器,而邦家滋昏。人多智巧,而奇物滋起。法物滋彰①,而盗贼多有。是以圣人之言曰:我无为而民自化,我好静而民自正,我无事而民自富,我欲不欲而民自朴。
传世版:
以正治国,以奇用兵,以无事取天下。吾何以知其然哉?以此。天下多忌讳,而民弥贫;民多利器,国家滋昏;人多伎巧,奇物滋起;法令滋彰,盗贼多有。故圣人云:“我无为而民自化,我好静而民自正,我无事而民自富,我无欲而民自朴。”
版本差异:
① 法物滋彰:传世版改为“法令滋彰”。“法物”原指古代帝王用于仪仗﹑祭祀的器物。“法物”多也就意味着帝王出行、祭祀活动多,劳民而伤财,所以才会“盗贼多有”。改“法物”为“法令”,原义尽失。河上公说:“法物,好物也。
珍好之物滋生彰著,则农事废,饥寒并至,而盗贼多有也”,同样不敢直言淫祀伤民。因为在儒家看来,“国之大事,在祀与戎”。
直译:
用中正之道治理国家,用奇诡之道用兵作战,用无为之道取得天下。我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?因为天下太多忌讳,人民就会越发贫困。
人民好利急功,国家就会越发昏乱。人民显智斗巧,则奇诡之物层出不穷。祭祀之物繁多,盗贼便会越发猖獗。
所以圣人说过这样的话:我不对人民施加自己的意志,人民就会自作自化。我喜好清静,人民就会自行归于正态。我不妄为生事,人民就会自行繁荣富足。我收敛自己的欲望,人民就会自行回归惇朴。
解读:
“以正治邦,以奇用兵,以无事取天下。”第三十七章说:“不辱以情,天地将自正”;第三十九章说:“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正”;第四十五章说:“清静可以为天下正”。
这三个“正”,就是“以正治邦”之正,用中正之道治理国家。而中正之道,表现出来就是“清静”。“奇”与“正”相对,邪异、奇巧之意。不正为奇,所以后文讲“奇物滋起”。
为何要用清静来治理国家,而用诡诈来用兵作战?治国,以繁荣人民为宜,而用兵,以杀伤性命为宜。兵器以方便杀伤为上,生活起居中,有棱角易伤人则视为不祥。
所以治国与用兵,也是完全不同的两套规制,一个贵左,一个贵右;一个使用吉事礼,一个使用丧事礼。二者使用场景完全相反,故而运用方略也各自不同。
天下如果动荡,就不容易持有,所以必以太平无事而取天下。让天下无事,唯无为之道可以胜任。就像浊水要无扰才能使其安定,人民要镇之以无名之朴才能使之不辱。
为无为,味无味,事无事,则天下得以安定无事。“吾何以知其然也哉?夫天下多忌讳,而民弥贫。”我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?因为天下如果太多忌讳,人民就会越发贫困。
“忌讳”可理解为“管教、限制”,统治者对人民的干涉和限制越多,人民就会越贫苦。第二十四章说“希言自然”,第十七章说“犹呵,其贵言也”,都是说统治者不要随便发言施令,搅扰百姓,如此百姓才能得以自作自化,休养生息。
“民多利器,而邦家滋昏。”“利器”,指可以快速收效之器,包括“国之利器”也是一样,可以迅速鼎定乾坤,方能称之为利器。
因此利器不可随意示人,好比核武器一样,深藏而不能轻用,用则一锤定音。如果人民多利器,就很难压住急功近利之心,人人急功近利,又各有快速获利的手段,必然歪门邪道横行,国家就会越发昏乱。
“人多智巧,而奇物滋起。”“智巧”,指的是走捷径抄小路之能。小路曲折而偏僻,是谓偏邪之道,所以人人显智斗巧,则邪异之事不断,奇巧之物层出不穷。
“法物滋彰,而盗贼多有。”“法”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,“法物”指古代帝王用于仪仗﹑祭祀的器物。“法物”多也就意味着帝王意志强盛,出行、祭祀活动多,劳民而伤财。民不得安生,所以才会“盗贼多有”。
“是以圣人之言曰:我无为而民自化,我好静而民自正,我无事而民自富,我欲不欲而民自朴。”所以圣人说过这样的话:我不对人民施加自己的意志,人民就会自作自化。
我喜好清静,人民就会自行归于正态。我不妄为生事,人民就会自行繁荣富足。我收敛自己的欲望,人民就会自行归于惇朴。